执念之意,不在于它可以反抗命运悲苦,而在于放弃时,有那么一瞬间,我愿意去相信它可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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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重地狱,阿索匹斯堡。
深红色皮肤的魔鬼伸出手去,抓起一把正在不断蠕动挣扎的灵魂幼虫,放入嘴中。那滑腻、鲜嫩、柔软的触感从舌头上传开,带着点点麻麻的刺痛。
阿索匹斯闭上了嘴巴,用他那尖锐的牙齿撕裂并且彻底碾碎了还在拼命攒动的幼虫,感受着它们那美味的体液混杂着残躯进入腹中所带来的快乐——他喜欢这种感觉。
“……所以,你要向我献上的,是什么?”(地狱语,此后如果没有必要将仅写出译文)
阿索匹斯眯起眼睛,望向正跪在王座下面,瑟瑟发抖的下等炎魔,他能嗅出对方心中的恐惧、慌张和贪婪——但这都不重要。
“尊,尊敬的阿索匹斯大人,我将向您献上礼物——一只新生的人形魅魔!”
“呵?魅魔……”
这可真是有趣。
阿索匹斯笑了笑,硫磺的气息从他的口鼻中喷出。魅魔是地狱魔鬼中最像人类的一种,也是侵蚀主位面的先锋军,每一名魅魔成年后都将拥有妙曼的身姿和足以诱惑任何人的气场,如果能获得一名魅魔部下,那么在其发光发热后,焦灼议会有很大可能会重新考虑他的提案——
“呈上来。”
“是,尊敬的阿索匹斯大人!”
下等炎魔颅骨上燃烧的火焰一阵升腾,他扯住少女的黑色长发,将她丢到了阿索匹斯面前。
“这是……魅魔?”
阿索匹斯离开王座,站起身来,他大跨步走到了少女身边,注视着她奄奄一息的身体——准确的说,是她那弯曲的独角,随后,高大的魔鬼坐回到王座上,再次抓起一把灵魂幼虫,丢入了口中,咀嚼着,沉默着。
“阿索匹斯……大人?”
“这不是……魅魔!仅仅只是……残次品!”
炽热的火焰攀附在魔鬼领主那遍布裂痕的脸上,如雷般的怒吼与炙热的高温让炎魔无法再忍受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,他匍匐在地上,大声道:
“万万万分抱歉!尊敬的魔鬼领主阿索匹斯大人!这不是……”
“够了!”
火焰逐渐隐没,阿索匹斯又抓起一把灵魂幼虫……这个愚蠢无知的下等炎魔和他其他的劣魔没有任何区别,作为一位高贵的魔鬼领主,他无法想象为什么他会给自己呈上这种货色,甚至还妄图索取回报?
不过这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个好点子……利用魅魔来重新建立自己在议会中的发言权,听起来真不错——嗯?
“你还在这里做什么?”
阿索匹斯咧开嘴,戏谑地望着抖得像筛糠一样的下等炎魔,
“自己去接受处罚。”
炎魔愣住了,他呆呆地看着魔鬼领主那丑陋的笑容,随后一咬牙关,翻转手中的黑铁长矛,就这样刺穿了自己的颅骨——然后就没有然后了,他死了。
但死亡,在地狱中并不是终点,甚至对于魔鬼来说,真正的死亡反而是一种奢望,那些死去的魔鬼会丧失他们的力量和多次进化而来的躯体,变成灵魂回归肉诞之海,然后化为原始的劣魔幼虫再次开始重新进化——这可比一死了之要可怕得多。
“来人,把这里清理掉。”
“大人,这只劣魔如何处理?”
“残次品……就是垃圾。”
“是。”
待侍者离开大殿后,阿索匹斯抓起一把灵魂幼虫放入嘴中,他在思考,究竟去哪里才能搞到一只魅魔收作部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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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水滴滴答答地淋在身上,迪莉娅不清楚自己是否还活着。
记忆很暧昧,她只记得自己被恶魔带走,之后……好像见了什么人……也好像不是人。
但不管怎么样,她现在的状况很不好。
意识浑浑噩噩,身体的知觉近似于无,大量的失血与失温足以从任何人手中夺走他们的性命——但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,迪莉娅是梦魔,就算是现在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身体,魔鬼的生命力也比人类顽强太多。
但就算是这样,她也快走到尽头了。
梦魔的身体只能让迪莉娅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更久,不能让她创造奇迹……没有食物补充能量,没有衣物维持体温,她甚至力气去爬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。
寒冷与虚弱正一点点蚕食着自己残存的生命,迪莉娅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,也许下一秒,死亡就将再次引渡她的灵魂。
(我不想死……)
在这种情况下,逻辑性思考已然成为了一种奢望,没有理由,没有过程,只有纯粹的结果——她不想死,即使已经死过一次,也不愿意接受死亡。
好在,赐予了她第二次生命的神明似乎并没有放弃她——
这里是阿索匹斯堡的垃圾场,也是垃圾虫的工作场。
垃圾虫的工作,是从废弃物中找出还未腐败的食物和能换取钱财的价值物——说白了他们的工作就是捡垃圾。
但垃圾虫并不是虫子,更不是魔鬼,甚至不是地狱生物——他们是人类。
一群来自主位面的人类。
他们有的在主位面犯了罪,有的被仇家逼迫,有的想在一副新天地证明自己的价值……每个人的理由都不同,但他们的经历并无太大出入——来到地狱,在与魔鬼的对赌中输掉了一切,包括自己的财产、身份、同伴……最终,他们卖掉了自己灵魂和名字,发誓死后成为魔鬼的所有物,流落到这地狱边境,成为了捡垃圾过活的垃圾虫们。
今天是个坏天气。
地狱的雨水对人类来说是慢性毒药,会把大部分食物泡坏,也会提高在垃圾堆翻找的难度,所以几乎所有垃圾虫都不会在雨天工作——除了洁面。
垃圾虫们大多没有名字,他们通常用最简单易懂的代号来称呼彼此,而一名要用在地狱价值颇高的淡水定期洗脸的怪男人,被叫做洁面也不是不能理解。
洁面不知道在雨天根本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吗?不,他当然知道,他比所有垃圾虫都清楚今天没人会来垃圾场,所以他才会在这里——
毕竟,洁面和那些单单只是混吃等死的人生失败者不同,就算作为垃圾虫,他也有着再次回到主位面,成就一番作为的野心——为了他的野心,也为了将自己与垃圾虫区分开,洁面宁愿减少自己的水分摄入来保持一定程度的优雅,宁愿在没人会工作的雨天来到垃圾场,宁愿拿出一部分收获去买通城堡里的魔鬼士兵,得到了今天有魔鬼给阿索匹斯领主献上礼物的消息……
“嗯,让我看看十枚黑晶币能换回多少好处……”
洁面翻动着垃圾堆,阿索匹斯是一名脑子不太好使的魔鬼领主——虽然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样说,但事实无论是谁心里都有数——这也导致阿索匹斯经常会命人将有价值的东西扔掉,给了洁面这些垃圾虫苟延残喘的机会。
当然,也有可能是作为领主的阿索匹斯看不上,不过这就不是洁面需要考虑的问题了。
“嗯……这套半身铠虽然有些旧,但应该能卖个八枚黑晶币……这个灯台……碎了,垃圾……这杆长枪……劣黑铁?哈,赚大了!”
能换钱的东西被收拢成一堆,而当洁面翻找到第三个垃圾堆时,他忽然从那背面撇到了一抹洁白——
那可不是垃圾该有的颜色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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